头一次宿在宫中,宋君君睡得竟是莫名的香甜。日上三竿了,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还是外头浇花的内侍,不小心把装满水的木桶墩在了地上,撞击地面的闷响声,唤醒了宋君君。
她睁了眼,懒懒地躺在床上,伸展着自己睡久了没活动的筋骨,挠了挠痒痒,盯着微微晃动的帷幔看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当真是睡懵了。
“利索着些儿,一会儿陛下来了,看着你们笨手笨脚的,该生气了……”内侍尖细尖细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外头传来,宋君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她掀了帷幔四处一看,啊,对了,这是在无忧宫。
桌上摆着她昨天剥了的橘子皮,一旁还放着已经凉掉的膳食。
糟了!她反应过来。她错了时辰。
听着屋外头的动静,她想起来,她昨天夜里应该要再去先后神位前守上一个时辰的。
可她挪了床后,掰了几瓣橘子吃,便觉得困倦,想着睡一会儿再起来,没成想就睡到了现在。
照大齐的礼制,从忌月第二日开始,辰时之中,会有皇亲臣子们前往无忧宫上香。
她可是和太子谈好了价钱的,可却并未尽责,这下,她可不知要如何向“主雇”太子解释了。
“啧……怎么也没个人喊我呢?”宋君君慌忙穿了衣裳鞋袜,只看一眼桌上的饭食便知,定有内侍来过,保不齐就是慎孤或慎独,可他们无一例外,没有惊动她。
难不成,是他们喊过了,是她睡太死没听到?
那可就更糟了,太子不会要扣钱吧?这约定的黄金,还并未真实地被她握在手里呢。
宋君君胡乱理了理头发,心情忐忑地走到了无忧宫的正殿门口。
只见慎孤与慎独像往日一般,立在正殿门口。慎独还好,它至少会左右望一望,可那慎孤,站在一旁连眼珠子都不怎么懂,活似一尊人形蜡像。
“宋小姐。”慎独远远地就瞧见了她,微微拱手向她行礼。
慎独一开始是不喜欢宋君君的,觉得她冒失又不守礼,和官家女子相去甚远,但自从太子告诫他要恭敬以待后,他见了宋君君,也会行礼了。
“欸……”宋君君尴尬地扯出来一个笑容,“吃了吗你?”
今天的宋君君,怎么倒是客套起来了?慎独也没过脑子,看了一眼宋君君乱糟糟的头发,张嘴就答:
“回宋小姐,午饭吃过了,晚饭还没有。”
刚说完,慎独就收获了慎孤的怒目而视。
“宋小姐。”慎孤示意慎独闭嘴,朝宋君君行礼,道:
“殿下在里头等您。”
“噢……”宋君君慌张地点点头,背了手,朝正殿挪去。
从慎孤的话里也听不出太子生没生气。在宋君君心里,太子有些阴晴不定,更何况,这是给他的母后守丧,事先宋君君又和他谈了钱。
这全是生意不掺半点情分的,如今她没做好,指不定太子要怎么阴阳怪气她呢。
挪得再慢,正殿也是要进去的。
宋君君扶了正殿的门,悄悄往里一探,太子正跪在神位前烧纸钱和经文呢。
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出喜怒来。
宋君君正整理措辞呢,忽听得太子道:
“怎么不进来?”
“啊?来了。”宋君君想说的话被太子问散了,只好答了话,低着头走了进去。
“可是睡累了?”太子轻轻道,又有条不紊地将经文送进燃烧的火光中。
“我不知道我会睡这么久的。昨天还想着眯上一会儿,来守着的……”宋君君的语气满是歉意,太子也听出来了。
“无妨。”太子微笑道,“昨日的大礼,你一定是累着了。”
“殿下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适应!”宋君君下定了决心,绝不教太子的黄金白花,一定要他花钱花得心服口服,顾客就是玉皇大帝!
太子听了宋君君的“以后一定”,内心欢喜得很,在他听来,这意味着,宋君君与他,是有以后的。
可宋君君的那句“殿下”,他不喜欢。
“我说过,你唤我‘君复’、唤我‘元成’,不要叫我‘太子殿下’……”太子说着,抬眼看着宋君君,温柔道:“这太生分了。你我……何须如此。”
那肯定不能生分啊!这可是十万两黄金的情谊呢!维护好客户关系,也是宋君君的分内之事。
宋君君抿嘴笑着,点了点头,也起身给先皇后上了一柱香,感谢她生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孩子。
从现在起,她得努力守丧了,总不能让太子的黄金白花不是?
“你可还记得水月吗?”太子问宋君君。
水月,就是那个怀了陈攀的孩子,但却一尸两命的何阿宝的侍女。
“记得。”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