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见到陆鹤,天已经黑透了。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衣服,也没有换,脸上有些脏,唯独手是干净的,应该是去给天牢里面的那位看诊过了。
“我给你下的药,能维持住你的这条命,之后又让霍统领给你吃了解药,你恢复得在我预期之中。”
云姒瞧着那只知道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的陆鹤,就解释了两句。
陆鹤挎着医药箱,从暗处一点点融进云姒所在的光里。
一双眼睛里,尽是复杂的情绪,仔仔细细的看着云姒。
“我听说你救了太妃……”
他嘴巴有些干,想想,还觉得好笑。
那天他就是要去找锦弗的,谁知道锦弗来,什么都不管,先给他撂倒了。
“现在,你也在竭尽心力地救治九爷跟五公子。”
是不是尽心尽力,陆鹤看得出来。
他握了握手中的那包药,问:“你饿了没有?”
“有点。”云姒语气稀松平常,提起笔,开始写着药方。
陆鹤点了一下头:“我去御膳房那边,要一些吃的来。你打晕我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他离开得很快,几乎是头也不回。
云姒看着他放在原地的医药箱子。
跟她的那个有点一样。
但是医药箱的上面雕刻着大片的祥云,祥云下面,是一只自在的鹤,仙鹤脚下踩着一堆奇特的石头,嘴里叼着一只虫子,还有仙鹤投下的阴影,栩栩如生。
云姒闲来无事,还仔细地数了数,仙鹤周围,居然还雕了十一棵歪脖子树。
每个人心中都有舍不下的执念。
云姒不过笑笑,就移开了眼。
“刚才那个男的不是说去拿吃的吗?我去催催,你在这里等着我。”东陵公主饿得厉害,这会儿从云姒身边站起来,仗着自己的身份,直接找了小太监带着过去。
大周皇宫极大,御膳房里这个,远得很。
陆鹤提着食盒,走到了一处石桌,将食盒放下。
他愣着不动,目光直直地盯着里面的燕窝,回想着师父说的话。
“九爷的确是在锦弗公主来了之后,种完了药蛊才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师父就在他眼前,他居然把锦弗公主认成了师父,这也是事实。那么多的人在九爷身边,他唯独把锦弗认成师父,若非做了手脚,便是说不过去的。如今师父受难,九爷又因毒不起,无法主持大局。”gòйЪ.ōΓg
陆鹤坐下来,拧眉看着手中的药:“如果真的如同师父所说,其实也不无道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推敲起来都显得刻意。九爷平日好好的,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危重不起。五公子也出了事,首辅大人一人孤立无援,这正好是有人想要陷害师父的好时候。”
他头疼的皱眉,将药打开。
白色的粉末没有味道。
陆鹤的眉头皱得更加紧。
“陆鹤啊陆鹤,你这辈子,手中没有杀错过一个人。师父曾经好好的时候也说过,宁放过,不杀错,尤其你是医者,当仁心救世,不考虑当下。大医精诚,是白背的吗?”
他握紧了手中的药,一直在犹豫。
“可如果锦弗公主当真是第二个段凌霄,那怎么办?”
曾经的段凌霄有些愚蠢,但现在的锦弗公主……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她可以做的,那真是心机城府高到了让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九爷,她都骗过去了。
此时,宫女跟丢了东陵公主。
东陵公主误打误撞,刚好就撞见了前面的陆鹤。
她还觉得自己迷路了,想要跟陆鹤打招呼,毕竟刚才见过的。
可是刚张开嘴,就看见了远处的陆鹤拿出一包药,抖在了一盅汤里面。
东陵初阙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嘴巴。
她……她看见话本子上的那种下毒杀人手法啦!
就在她想要冲上去质问,把人抓个现行的时候。
陆鹤忽然起身,提着食盒快速离开。
“不好!”
意识到不妙,小公主转身就朝着宫殿那边走去。
她原本就是个路痴,刚才都把人宫女丢了。
现在跌跌撞撞,只觉得这皇宫哪哪都一样。
从前她生下来就住在自己的那个宫殿里,哪都不出去,可没有这么麻烦。
“哎呀!”
小公主气得跺脚,跑得更快了。
只恨不得长了个狗鼻子,闻着味儿过去救人。
陆鹤到得也快。
看着现在还坐在殿外的人,他低头,看了看食盒,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从暗处,又靠近了云姒所在的光明范畴。
“等久了吧?”陆鹤低下头,笑得很勉强,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