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妇人有气无力,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抬起手把儿子招呼过来,却已经没了力气。她便是李氏,新寡,丈夫上月上山采药,不幸坠崖而亡,她孤身带着两个儿子,还有这个遗腹子。 “娘!哥哥去找孙婆婆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孙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定会来帮咱们的。” 安云暮把盆搁在矮凳子上,拧了把布巾,跪到娘亲的床边为她擦汗。 “暮儿……娘不成了……娘对不住你……”李氏自觉身体的热量在极速消耗,她再使不出力气了! “不!娘!”安云暮抓住李氏的手,眼里闪着熠熠的光,“娘亲,暮儿盼了这么久,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也一定想见我这个哥哥,也想睁眼看看娘亲和大哥呢!” 李氏点点头,她低头看向棉被下鼓溜溜的肚子,说:“这个小家伙,在等时辰呢!娘……娘挺得住!” 又一阵痛楚,李氏嘴里咬住了布巾,她不能放弃,安家虽穷,夫君却勤快,她靠着为城里大户人家洗了几年的衣裳,好歹把大儿子安云轩和二儿子安云暮拉扯大了,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夫君今年才过而立之年,就遭逢不测,如今家里已经穷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啊!” 安云轩刚刚冲进院子,就听到了这声饱含了酸楚与不甘的痛呼! 一瞬间的,安云轩眼睛热了,冲着门内高喊:“娘!孙婆婆来了!” 刚才还一走一掉渣的老婆子突然打了个激灵,一改刚才的老态龙钟,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她抢过包袱,安云轩甚至都没看清老太太是怎么进的门。 婆子进了屋,立刻忙活开了,安云暮被婆子撵了出来,只听到婆子喝了声:“都给我滚出去!” 李氏撑着床沿勉强抬眼看门口,硬挺着客气地道了声:“婆婆,劳烦您了!” 孙婆子腰背挺直,把包袱随意丢到墙角,大步流星地朝李氏走去,她眼里闪着金光,嘴半张着,舔去了嘴角流出的口水。 李氏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这婆子怎么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嗓子上下吞咽着口水,且这婆子根本没理会她,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就好像看一头烤乳猪一般欢喜。 “婆婆!您怎么了?” 孙婆子视若无睹,苍老的手抚上了李氏隔着棉被的腹部。李氏还没来得及把神色有异的孙婆子推开。 “婆婆,你……” 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猛烈地传来,李氏只来得及竭尽全力地呼喊出一声:“啊!轩儿……快……跑!” “娘!” 安云轩冲进来,就瞧见娘亲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毫无声息,而孙婆子正俯身在那里掏着什么! 安云轩冲过去,要扒开孙婆子,喊道:“你在干什么?我娘怎么了?” 孙婆子手臂一甩,就把抓着她的安云轩直接掀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破旧木桌上。 安云轩腰背撞得生疼,差点背过气去,心里更加惊骇,这婆子刚才连走路都打颤,如何使出这么大力? 屋外的安云暮亦闻声跑了进来,可他跑得太急了,被门槛绊住,“啪叽”一声摔个狗啃泥,下巴摔破了皮,血和泥土和在了一起。 “弟弟,小心……” 安云轩撑不起身子,他的一条胳膊痛得没了知觉,大概是脱臼了。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把房间内混乱的景象瞬间割裂,只见孙婆子满脸狰狞地捧着个被床单包住的婴孩,她的信子伸出嘴外有三寸来长,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处。 孙婆子舔着嘴,随意抹了抹手,把婴孩提到自己面前,似得了什么好彩头一般,眼睛都冒着绿光。 “呵嘿嘿!今日可算掏着个好的,这娃娃可是……” “放开孩子!” 安云轩扶着胳膊从桌子上跌下来,才要起身,就被孙婆子一记掌风又给掀飞了出去,这次直接把他怼到了墙上,砸出个人形,安云轩喷了口血,晕厥过去。 “呜呜!娘亲!哥哥!” 安云暮彻底被吓傻了,除了哭叫腿都站不起来了。 他若是哭得小声些,那婆子一时得意估计就把他忘了,偏偏这孩子嗓门子大,孙婆子琢磨着两手都别闲着吧,便一只手提着包裹婴孩的被单子,飞过去要抓安云暮。 她抓住安云暮的肩膀才要提起来,就被一道金色的光灼伤了手背。 孙婆子登时收手,往门口瞧去,却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衫的小女孩儿施施然迈步进来。 顾凉月长舒了口气,后悔和师父多绊了几句嘴,差点就让这恶妖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