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是一名里斯托安日化工厂的工人,在六年前的一次“事故”中,他和他的一些同事失去了他们一部分的皮肤。
是的,皮肤,鬼知道那些化工材料在加热之后产生的气体会快速的侵蚀他们的皮肤,他们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被熏蒸之后快速的红肿,气泡,然后表皮脱落。
工厂当时的说法是他们在生产中的错误,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其中包括了他们没有按照要求对剂量精确的控制,没有按照标准的流程进行生产,他们没有穿戴整齐所有的工作服以及他们在事故发生之后没有及时的按照事故标准进行现场处理。
看上去公司的说法好像非常的有道理,每一条都有章可循,但实际上他们中有些人,包括乔尼其实都知道,那是一批新的材料,每一步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严格的按照了工厂的要求生产。
只是工厂实验室在配方方面出现了一些差错,以至于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至于他们为什么同意,那是因为如果他们不同意,他们不仅拿不到哪怕一分钱的赔偿,更要被公司告上法庭。
因为他们操作失误的问题,公司损失了一大笔钱,损失了形象,损失了工人。
后来工会的律师告诉他们,他们有很大可能在诉讼中战胜工厂,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欢欣鼓舞的时候,律师又及时的告诉他们。
如果想要在这场诉讼中获得胜利,他们可能要坚持一场大约持续两到三年左右的漫长诉讼,以及天价的律师费用,最后他们能到手的那些钱,可能还不够支付律师的费用。
而且当时他们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有一个同事因为在事故发生时基于紧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大口大口的呼吸,以至于他的气管和肺部受损严重。
最终他们不得不在工会律师的帮助下,签订了那份协议,他们承认是自己的错导致了事故,公司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补偿。
那些钱,只能应付最初的医疗费用,不到三个月时间之后他就被医院撵了出去,然后他的妻子和他离了婚,他的孩子们也拒绝和他来往,高呼着“走开,怪物”躲开了他每一次满怀期待的拥抱。
他现在住在福利院里,他的工作就是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降临,以及在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的时候,被人推出去以展示自己的凄惨,还有福利院的艰辛。
因为失去一些皮肤,细菌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他的身体中繁殖。
早些年的时候还好,他还有点钱能做护理,能擦药膏,抵抗力也还算强。
现在不行了,他很多裸露的肌肉已经发黑并且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圆圈,那是严重感染的表现,医生告诉他,如果他在短期内筹集不到大致二十万左右的医疗费用,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脓血症或者器官衰竭死亡。
这已经是他能见到的,不多的太阳了。
躺在院子里的病床上,乔尼看着天空想到,灰蒙蒙的天空,他要感谢公司至少为他们提供了护目镜,以至于让他的眼睛还能模糊的看见。
不多时,他听见了院长的怒斥,听见了周围有很多噪杂的声音,甚至听见了人们的惊呼声!
他们在喊什么?
市长?
市长来了吗?
乔尼眼珠子动了动,最后放弃了,反正就算市长来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多享受一下随时都会结束的生命。
要知道,平时可没有人会把他从房间里推出来享受一下大自然。
只是隔了了一天,在新一年的一月一日这天,整个塞宾市的社会被《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篇报道所震惊。
其实人们早就知道这些群体的存在,只是他们一直以来以各种方式自我暗示看不见他们,当有人撕破他们的麻痹之后,他们终于不得不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就是市长,他特意选了这天上午,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来到福利院见这些事故的受害者。
紧接着汇聚在这里的就是一些社会名流,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有记者和一些看热闹的市民。
市长在公众和记者的面前一脸沉痛的表达着对这些事情的震惊,震怒,震动!
现场的气氛非常的凝重,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名叫做乔尼的家伙正在感叹着这些人的无聊。
其实市长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的方式和现在他知道的方式完全不同,在过去,这些人不管他们变得怎么样,大概都是某份文件上的某一个数字中的一小部分。
只是一小部分,不是全部,无论他们的生命受到了怎样的威胁和危险,他们连名字都不会出现在那份文件上。
任凭谁看见“受伤11人”这样的字眼,绝对不会想象得到这十一人不是手指破了一个口子,脑袋多了一条白印那么简单。
鲜活的生命再如何的鲜活都化不开数据的冷漠,除非人们能亲眼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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