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多雨水。 滂沱大雨从阴霾重重的天空中倾倒下来,重重叠叠的雨幕将外间的景色挡了个七七八八,地上雨水横流,空气潮湿,冷意阵阵。 周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门口,等待下班的打工人乌泱泱地挤在一起,有等待蹭伞去地铁站的,有等待搭同事顺风车回家的。 但无论哪种,他们的视线都围绕着那位坐在大厅右侧会客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梳着马尾,口罩挡住她大半张脸,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和牛仔裤,看身量不过二十多岁,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女人将头朝反方向偏了偏。 她实在不理解,自己这身简单朴素,又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引起这么多人关注的? 随着下一班电梯的到来,最开始门口的那拨人很快走进雨幕里,然而下一拨人又会很快顶替他们的位置,继续对女人施加好奇和探究的眼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电梯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少,外间的天色也由阴沉的暗蓝转为浓稠的黑暗。 “叮——” 不同于其他电梯的,更为清脆响亮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大厅响起,前台值班的小哥将手机往桌上一拍,立马起身看向走出电梯的男人:“苏秘书。” 被叫苏秘书的男人点了点头,长腿一迈朝着女人走来。女人也在电梯开门时便已经站起,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背包带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对方。 “温枕小姐。”苏秘书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周总已经忙完了,您有十分钟的时间。” 温枕咬了下嘴唇,抬腿朝电梯间走去,苏秘书则落后一步半,不紧不慢地跟着。 等到二人走进电梯,前台小哥才吐出那口一直憋在嘴里的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跳动起来——这可是今天全公司人都关注的大八卦,没有不分享最新进展的道理。 * 电梯到达二十三楼。 在苏秘书的引导下,温枕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看着门牌上烫金装饰的名字,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退缩感重新占领了她的全身。 其实...其实也可以再找别人尝试一下的。 温枕心里念叨着,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温小姐,周总只有十分钟,我建议您最好不要浪费在门口。” 苏秘书的话妥帖有序,但细听,似乎有些不自然地压迫和急切。 温枕来不及细想,只微微合上眼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母亲那几幅还处在龙潭虎穴中的遗作,心一横,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十几秒后,一个清冷的男声隔着木门做出了回应: “进。” 或许是这声音太过熟稔,温枕推门的动作怔了一下,还是身旁的苏秘书帮忙补上了最后一点力道,木门才被缓缓推开。 人在面对想见但又怕见的人时难免堂皇,温枕也一样,门打开时下意识地垂了下眸,然后又半强迫半希冀地一寸寸抬起眼。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西装领口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裹着远胜于当年的禁欲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辛苦操劳,整个人轻瘦不少,眉眼也比少年时更加深邃立体。 立在桌角的名牌则彰显着男人的身份——执行总裁 周槐安。 “周总,温枕小姐到了。” 大概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又想到自己此番前来是有求于人,温枕不免将视线又垂了下去。 先做出求人的姿态,办事总要容易些。 然而她的想法还未成型就被周槐安一句话打到尘埃里。 周槐安的语气平淡,平淡到好像只是在阐述外面在下雨这个事实,他说:“温小姐,你还有七分三十秒,有什么事情请抓紧时间。” 温枕猛地怔住,不知所措地眨了两下眼睛。 先前苏秘书给她说只有十分钟时,她还以为十分钟是个泛指,就像上学时文言文里那个“三”一样,如今听周槐安冷冰冰的这么一说,才陡然清醒过来。 也是,对温枕有耐心的是二十岁的周槐安,能让周槐安付出耐心的,也只有二十岁的温枕。 “温小姐,三十秒过去了。” 周槐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将温枕从不合时宜的念想中拉回,她定了定心神,尽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周...周总,我想问您借一笔钱。” “哼~”男人轻笑了一声:“借钱?”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语气中的嘲讽和轻蔑却结识地扎在温枕的心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