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 这两个字放眼历史的维度上总是不免有着几分浪漫的色彩,赵光美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心绪万千了。 说来,中华的历史总是很有意思,从军事上来说,有守江必守淮的说法,换言之一旦淮河守不住,长江这东西其实也没啥用,太长了,从哪过河都行根本守不住。 然而从实际情况来说,几乎是自打有了信史以来,有分裂就必有南朝,而南朝守淮河也是必守不住,结果这南朝又总是能靠着长江再苟延残喘个几十年。 就很诡异。 得益于此前赵光美一系列稀里糊涂的各种操作,长江沿岸的这几支唐军无不是士气崩颓,无比的低落,短短三日之内,便一个個的连吃败仗。 先是高怀德反过来主动的找到了涂州禁军的主力并在野战中大获全胜,杀敌两千余人,后是刘光义在短暂僵持之后连水师都大胜一场,直将南唐水师打回了各自的方镇,同样顺利过江,又过了几日之后,却是连李汉超和张琼二人也都到了。 因为赵光美这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这一仗可以说是打的就突然,结束的更突然,俩人从开封准备出发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打仗的,还以为自己是赈灾的呢,心想着就当带部队溜达一趟散散心,陪在殿下身边不过是为了震慑霄小罢了。 因此他们出发的时候其实啥辎重都没准备,甚至走得也是慢慢悠悠的,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去旅游的呢。 结果走到半道才知道淮南那边打起来了,而且秦王殿下还陷入了苦战,淮南内部的反贼和南唐的狗贼勾结起来了。 又吓得俩人连忙急行军,一天走四百里的速度往淮南赶,紧赶慢赶,等走到淮南的时候全军将士们都感觉累得半条命都没了。 结果到了之后又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要开启第二阶段了,殿下已经把涂州给打下来了,你们快点的,自己想办法过河去跟殿下汇合。 一时间骁骑军和控鹤军两军的全军将士都有一种想要摔点啥的冲动。 这到底是真的在打仗,还是在玩我们啊? 如此,只过了不到半个月,足足五万宋军就已经齐聚于涂州,期间还陆陆续续的往江北送过将近一万人的俘虏。 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南唐这边却是始终没能组织得起来一次稍微像样一点的抵抗动作,李煜也只是下令兵马集结而已,居然不趁着这个自己立足未稳的时机来打他。 当然,这不是说李煜就真的是个白痴,实在是……南唐自有国情在此啊。 总的来说,其实南唐的国力还真就是尤在北宋之上的,北宋所占据的中原地区历经一百多年的战乱实在是已经被打得都快要烂了,历代天子无不是穷得尿血,无论是工业发展水平,农业发展水平,还是铁产量,人口,国库盈余,这些个硬指标几乎都要比南唐是要差一些的。 然而穷有穷的好处,富足也有富足的代价,打从李煜他爷爷那辈起他们南唐就已经走上了崇文抑武的邪路,军中的大小兵头经过他爷和他爹两代的持续打压,等到了李煜的手里的时候影响力已经非常小了,整个南唐基本上是由文官在压制武将的。 谁领兵,满朝的文官都看不顺眼,总觉得这货领了兵就要叛乱,所以就算是打仗,也一定是各种枷锁颈上套,重重掣肘压死人,简直就跟历史上后来的北宋一样。 除此之外,南唐的地方政策也很成问题,简单说就是君主集权做得还行,把武人都给压制了,但是中央集权做得实在是一般,地方上的军权都在各个方镇手里,有点类似于是小号的节度使,但又有点类似于隋唐时的府兵制,究其本质,更像是地方大豪与朝廷互相博弈妥协的这么一个玩意。 总之就是贼奇葩,种种buff叠满的南唐,整个朝廷臃肿且无能,反应特别的慢,尤其是在军事问题上,想打一场大规模战争,那上下互通的效率啊,就跟……就跟……嗯,还是跟历史上的北宋一样。 都搞不明白历史上到底是谁统一了谁。 那么当然了,面对战争的态度,那当然也是跟后来的北宋是一样的,也即是,能不打,就不打。 眼看着赵光美占据涂州没动,李煜等人集结了重兵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很自然的群臣就生出来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和谈呢? 这个想法一出,南唐的朝廷自然也就愈发严厉的开始约束各地将领和禁军中的兵卒,切勿做下让大宋爸爸们误会的事情啊。 不就是给岁币么,大不了加钱呗。 就算宋国的胃口大一点,那就大不了再多加一点税么,这么多年来俯首称臣,大家也都习惯了。 于是,南唐方面就派出了五代最佳辩手徐铉作为使者,求见赵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