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站在夜中,抬头看向二楼窗户,隐约发现一扇漆黑窗户后的窗帘被人撩开一角。
平常这楼只开基础照明,房间里并不开灯。
这会儿为了找孩子,房间里的灯从一楼逐次点亮。
她拔腿就朝里跑去,从来没有觉得两层楼的距离这么遥远过。
哪怕她清楚,只要还在这家里,赵缙便不敢做出实质性伤害兖兖的事。
可她担心兖兖害怕。
赵缙吓唬人的手段可不少。
她闯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一楼二楼都已经保镖,她让人都出去,等在外面。
顾迎清上楼之前又特别叮嘱她叫进来的蒋骁等人:“你们在楼下,有事我会喊,十分钟没下来你们就直接上来。”
上去二楼,地毯吸走脚步声,整个房子变得真正地鸦雀无声。
她根据楼下看到的位置寻找过去,房间门紧闭。
在房门口驻足片刻,她伸手握住门把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似乎想确认什么,顾迎清转身看了眼正对的那间房。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从走廊延伸进去的光亮,将里面照得昏寐。
那种昏寐像是噩梦中的场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令人不敢直视。
顾迎清定定神,一把拧开把手,推门进去。
窗帘紧闭,照样没有开灯。
顾迎清听见自已清晰的心跳声,在黑暗中也能想象出这间卧室的布局。
比如哪里是床,哪里是衣橱,哪里有尊青瓷落地花瓶,哪个方位又放有一张高背单人沙发。
依稀有个人,站在床边,靠着沙发椅背。
顾迎清摸到开关,灯光大亮,隐在黑暗中的人也现出原形。
赵缙立在那里,朝她笑了一眼。
那副清隽少年的面孔被年月打磨得轮廓分明,没有眼镜遮挡那双眼更显气质阴沉。
顾迎清并未正眼看他,着急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看有没有孩子的踪影,又去开衣橱门。
“我儿子呢?”
到处没找到,她直接上前,抬手就想要抽他一个巴掌。
被赵缙拦在半空,她双眼瞪得血红,“我问你我儿子呢?!”
“好一个你儿子!”赵缙声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力气大得恨不得将掌中的手腕拧断,“你骗得我好苦,害得我差点满盘皆输!”
这都是他造的孽,他竟然好意思!
想起他为了利益地位财产做的一切,让顾迎清觉得恶心至极。
但她早就明白,此人已经无药可救,他不会后悔,不会对任何人觉得愧疚,只会懊恼棋差一着,碰着了比他技高一筹的人。
顾迎清懒得和他讲,“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动小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
顾迎清一懵。
他说:“王师茗肚子里那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它对我多重要?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王师茗怎么会打掉孩子,我和王家的婚事又怎么会告吹?你不会是还对我有什么想法,爱之深恨之切,连带着嫉妒上王师茗……”
“我想吐。”顾迎清打断他的话。
她是真的想吐。
“我现在闻着你的味道都觉得反胃你知道吗?如果对你还有仅剩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你余生都生不如死。”顾迎清恶心得皱眉,“你要是心里没数,不妨自已拉个和程越生的学历家世财产成就比对清单,看看你有哪一样比得上?再不然脱了衣服较量较量,看你到底能在哪方面占上风,哪一点能令我在有程越生的情况下对你留念。”
赵缙脸色铁青。
顾迎清从小到大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清纯无暇的形象,乖到有些寡淡,淡得像张白纸。
她不知道,从一开始,她的心思情愫在他面前便一览无余。
每每她低下头或转开脸假装不看他的时候,绯红的耳根都令他发笑。
但他知道,她不会是他的另一半。
他要和最有地位的女人结婚,再和心仪的尤物恋爱。
等顾迎清长大一些,性征逐渐明显之后,某日忽地令他发现,她出落出一种与外形截然反差的张力。
她总是出现在他面前,无时无刻地勾引他在这张白纸上乱涂乱画,要画得足够怪诞,足够猎奇,足够惊世骇俗才好。
最好无人再敢靠近这张曾经的白纸。
可惜她不是尤物,家世也不够吸引她。
记忆似乎断了层,好多年里,他只想得起那个把最恶毒的话全都招呼向他的顾迎清。
她不再清纯,更不温柔,对他恶语相向,其余时间死气沉沉。
像一张燃到最后的纸,尽管被风吹得复燃出一星半点火光,但已逃不脱变成灰烬的命运。
但他喜欢看她前一秒愤恨,后一秒乞怜,她总能让他体内那种莫名的摧毁欲变得旺盛。
好玩。
当他某个瞬间,觉得她可以成为和他恋爱的尤物时,却早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父母双亡的白纸一般的女孩子,支离破碎,让人忍不住想怜惜。
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种既红又白的玫瑰,红得分明,白得也分明那种。
相信赵南川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