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转了个方向,背靠浴缸坐着,“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什么?”顾迎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但只看见得见他侧脸。
程越生陷入回忆,试图抽丝剥茧,寻找当初那场巨变的开端。
“我有个堂弟叫程家生,如果还活着的话,跟沈纾纭差不多大的年纪。”他靠着浴缸,眉目一闪而过一抹萧瑟。
顾迎清为之一怔。
“他算是我们家鲜有的好学生。”他想了想,抬手揉了揉眉角,“我还有个堂妹叫程程,姓程名程,比家生还要小几岁。”
顾迎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开始说起这些,也许是她很明白家人和过去对于他俩而言有多沉重。
“我记得你有个叔叔,好像很年轻就有了孩子,还是单亲。”顾迎清参与进话题,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他点头,“程程就是我小叔的女儿,父女俩在家中同辈中排行最小最受宠,性格相近,都有些张扬叛逆。”
但跟沈纾纭那种盛气凌人的张扬不是一挂的。
他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顾迎清却像挨了一拳,心口酸楚得无以复加,她勉力笑着搭话:“张扬叛逆的恐怕不只是你小叔和程程吧?”
程越生屈起腿,手搭在膝上,平淡笑笑,“我爸还是挺稳重的,只要不惹他。”
顾迎清趴在浴缸边,伸出手指摸他的耳廓,下颌……喃喃笑起来:“在兖兖心里,他爸爸还是很稳重的,只要别惹他。”
程越生头偏向她一点,顾迎清发现他在笑。
水汽和酒精相互作用,酒意和倦意袭上眉心,他眼皮慵懒半垂,似乎看着她胸前的水面,又似乎哪里都没看。
顾迎清正想探手摸他的眉,他又转开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说起以前的事。
他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听说了程家生和高调恋爱的事情。
程家和沈家向来不太对付,州港就那么大,往内陆发展的资源也有限,做生意难免有竞争,有竞争就会产生过节。
媒体嘴毒,有时唱衰程氏走下坡路,有时贬低沈家不配与程家相提并论。
总而言之,竞争关系已经形成,加上长年累月的对立,一开始只是媒体在传程、沈两家水火不容,后来真正让两家争锋相对的,还是沈进友为了将非法来钱的生意做大,破坏了程家在黑白两道建立的平衡关系。
说穿了,是沈进友想独大。
有一阵子,沈进友肆意敛财,忙着在两道收买人心,清除异党。
程云治为了维护程家的生意和门路,自然是要出手阻挠的。
程云治从程越生上中学起,不止一次跟他谈过他个人的未来发展,希望他能以家族事业为重,然后会有意无意地跟他聊生意上的事,用现在的话说,大概就是给他洗脑。
但他也不抗拒,慢慢地体会到兴趣所在。
大概他这个人天生有欲望和野心,想赢。
所以他很早就从程云治口中,得知了程、沈两家走向敌对的始末。
只是他当时尚值年少,还是以学业为主,程云治对那些更深的私人恩怨没有多提。
他只好私下去对沈家的每个人做背调,上到沈进友的爹,下到和他一个高中的沈纾纭。
程越生神色平静,“从前和我爸称兄道弟的,后来多的是拿着沈进友的钱给程家使绊子。本来合则聚,不合则分,只是没想到连邓荣涛都是沈进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