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号是个阴天,秋禾起得早,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小水珠裹着微风朝脸上扑过来。
穆妈两天前去大连出差,三天后才回来,秋爸也早早上班去了。
秋禾给魏山意发了问候早安的信息后,开始背单词。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就像工厂倒闭后前来拿货抵薪的员工一样,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
一直到上午九点,才开始选衣服。
她不仅没参加过自己交友圈朋友的婚礼,也没怎么参加过亲戚的。
关于怎么穿的问题,在衣柜前犯了难。
听说参加婚礼既不能太显眼,也不能太邋遢,那怎么才是刚刚好呢?
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从颜色下手,穿件灰色的短裙总不会出错吧。
她化了淡妆,半披发,换了条灰蓝色纱裙,脚下踩着一双平底同色系玛丽珍鞋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保口红没有粘牙齿,头发上没有异物后,终于出发。
糖酒公司家属院离三小家属院不远,她老远就见到他杵在大门口等她。
他穿得和平时差不多,很休闲。
看到她的变化,有些惊讶,连忙问自己是不是失礼了。
秋禾举着大拇指连忙纠正:“不不不,这样就很好,非常好,good。”
她接着找裤子口袋拿手机,摸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穿的是裙子,手机在包里。
“帮我拿下包。”
魏山意自然拎起,挎在自己的肩上。
“考研战线联盟莅临婚宴现场,合张影吧。”
秋禾站在他旁边,举起手机,歪着头靠他更近一点。
他并没有顺着手机的方向看过去,而是下意识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弯成两弯月牙的明媚眼睛里有数不尽的好风景。
“看镜头,快点哦。”
拍摄键按下的那一刹那,他嘴角上扬,温和侧着脸。
三小的校门作为背景收进镜头内,他们初相识的地方,她不知道而已。
第一次自己作为大人参加婚宴,秋禾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她不安分打量窗外,没怎么来过大桥以南,路和地标建筑她都不认识。
“魏山意,待会儿王子是一定要犯贱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别怼他。他这个人呀,阴险狡诈,粘上了甩也甩不掉的。”
魏山意冲着她笑着点头。
“姐姐我保护你。”
秋禾像个社会大姐似的,郑重其事的拍着他的小臂。
却正好赶上了司机转弯,身体失控的一刹那,他的右臂和她的左臂靠在了一起。
纱裙的触感像台风天潮湿的云霞。
车子直行后,秋禾拢了拢额角的刘海,坐直了身体,假装无事发生。
可还没撑三分钟,起的过早的她就倚着靠背睡着了。
靠着后座的脑袋慢慢地滑倒在了魏山意的肩膀上。
垂落他肩膀的她,肉肉的两腮挤压出了蜡笔小新的模样。
她长长的顺睫像一把小扇子,垂下的眼眸乖巧的把水光潋滟晴方好轻轻合上。
秋禾从小就坐不直,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她就像只死掉的虾米,蜷着身体,翘着二郎腿,缩在凳子上,书桌里,看别人说说笑笑。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自卑,相反听到他人对话中的有趣之处,她也跟着笑,弓着背笑。
她有两弯笑起来像新月一样的眼睛,即使不明了对方的来意,她也能不设防得用力笑起来。
这是奶奶教会她的生存之道,“抬手不打笑脸人。”
奶奶为了保证自己死后,秋禾能让父母高兴不被这个家赶出去,教会了她很多道理。
秋禾也跟着奶奶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比如学会看眼色看面相,学会夸赞,见不同的人要说不同的话。
可这些内在的东西,需要另一个被同样教育过的人才能察觉的出来。
她生命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不爱卑微讨好。
尤其是对于粗糙的小学生来说,这些生存技巧的代名词可以直接和软弱可欺划等号。
好看的穿着才是最大的通行证。
可惜秋禾天生不是良民。
孩子的衣服穿不久又换不回钱,在父母看来是最不划算的花销。
家里偶尔会从亲戚那里收旧衣服,堆在在客厅里,让她拿了去穿。
衣服肥大,且常常会有不明来历的印记和气味。
她只能靠蜷缩自己,或者装作大大咧咧模样说着“姐是纯爷们儿”去遮盖。
“猴屁股,秋禾你真像个丑八怪。”
有次学校要组织歌颂“亲情”的演讲比赛。
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