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海使府邸西侧的角门打开,两个明显刚张开却也一副标准美人胚子模样的女孩从中走出,相比之前足足六天因那隔壁海军都督大人庆贺得了子嗣的热闹,今日这府前街道终于安静下来。
“钗娘……”
“采娘……”
两个婆子已经等在一辆骡车前,见两女出来,殷勤地招呼着,一边主动搀扶她们踩着脚凳上车,随即才跟入车厢。
大家在车厢内坐好,其中一个婆子吩咐一句,车夫驾车开始行进。
两个女孩是前几个月才进入营海使府邸的十二个小丫头里的两个,朱塬按照词牌名命名,一个叫采桑子,另一个,最初叫菩萨蛮,写意提起,这名字……有些大,又改成了钗头凤。
私下里大家不会那么麻烦地称呼全名,都是‘采桑、采儿、采娘、凤儿、钗儿’等等之类的。或者根据身份不同,或者只是顺口。
就像今日被安排陪同两个丫头回家探亲的两个粗使婆子,面对大人身边丫头,就要高看几分,称呼里添一个‘娘’字。
车厢内。
等车子开始前行,其中一个姓夏的婆子望着两女之前带出来此时都抱着放在膝上的挎包,主动伸手过去摸了摸,找话道:“姑娘这包……真是别致又好看哩。”
这是两个风格类似带有斜长肩带的粗布材质挎包。
相比这年代并不少见的包裹褡裢,除了本身蓝黑两色搭配还有贝壳和水晶做扣子装饰之外,最大特别,是如同有骨架般,撑起一个方盒形状,而不是常见布包那种瘪瘪的外形。
采桑没有拒绝夏婆子摸向自己的挎包,还带着几分本能展耀地捧起来,嘴上谦辞:“妈妈过奖了,这只是我们丫头用的,内宅姐姐那包才是好哩,大人亲自画了样子,还用皮子来做。”
“早晚哩,”夏婆子见采桑说到最后,目光里带着向往,连忙说道:“等两位小娘抬了如夫人,甚么不能用。”
采桑顿时不好意思:“那能有那造化。”
“定是有的,两位小娘这模样,若都抬不了,谁还能够。”夏婆子再次搭了句,手还摸在采桑包上:“这是……嵌了东西,才不瘪么?”
采桑点头:“是铁丝。”
丫头说着,倒是想起写意姐姐她们的皮包,几种昂贵皮子搭配,本身就能撑起包包的模样,都不用穿架子。
自己……
真能有那一天么?
夏婆子摸着摸着触到了内里硬硬的东西,还轻轻掂了下,明白是铜钱,只是笑笑,转向另一边的钗儿。
见女孩正掀帘看向车外,顺着看去,原来骡车已经过了营海使府邸西侧的内河,来到另一边向北的一段道路上,当下望去,恰好可以看到内河另一边营海使府邸高高的围墙,又找到话题,带着调侃笑问:“钗娘,可是在想去金陵之事了?”
钗儿收回目光,跟着露出笑容,摇头:“没呢。”
夏婆子再次看向掀起的帘外:“都怪了这条河,大人宅子想要扩一扩都不成,好在就要回了金陵,听闻金陵那府邸,可是皇爷爷下令给建的,只不知婆子我能不能被挑了一起过去,这辈子也看看那都城模样。”
营海使府邸不够大,这算是定海的众所周知。
对此,府邸的下人们更是感同身受,诸如夏婆子这些粗使仆役,平日只能住在附近另外的院子里。
照理说,以自家营海使的权势,想要扩一扩宅子,本该轻而易举。然而,当下这座宅子,西边和北边都是紧贴着城内河道,东边又是海军都督大人的府邸,若是向南,那太不成样子,只能如此。
钗儿没说话,采桑本来也不想开口,却没忍住:“本也是可以了,只是近日又添了任些人。”
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酸意。
因为自家大人一句话,近些日子,不只是那外来的海商,还有沿海的大户,终于找了机会,纷纷送人过来。那高丽的倭国的也还罢了,看着模样和明人差不多,只是……那些个西夷胡女,古古怪怪的,妖精一样,采桑甚至都觉得有些害怕。
采桑提起这个,夏婆子还没开口,之前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位谷婆子已经道:“采娘,你二人应是知晓为何要我两个老婆子跟着,有些话,无论是否在大人府邸,都不是咱们下人该说的。”
应了那句侯门一入深似海。
最初的最初,采桑与众女刚刚进入营海使府邸,见那只比她们大一点的营海使小大人任地和善,平日简直甚么架子都没有,以及……总之,产生了很多想法。
直到那次。
留白姐姐发脾气,惩罚另外两个因为抢浴房闹起来的姐妹,当天回来的自家大人也发了脾气,结果是,本来名叫虞美人的一个小姐妹,名字被改成了‘丑奴儿’。
这还是好的。
另外一个满庭芳,因为和留白姐姐顶了嘴,当晚就被送了出去,她留下的词牌名,第二天就换成了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