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三,金陵。
朱元章正式启程,率领金吾、羽林等各位亲军两万人,北上汴梁,计划亲自指挥大都之战。
因为至少离开三月,老朱提前做了很多安排。
第一个就是从西线调回了征戍将军、荣禄大夫、右御史大夫兼太子右谕德邓愈,统管留守金陵的三万亲军,镇守中枢。
已经官至从一品的邓愈今年其实只有31岁。
投靠老朱时,邓愈才18岁,却已经是万余义军的首领,这些年东征西讨,不仅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老朱之间,其实还有着一份近乎父子的情分存在。
因此可见亲信。
除了邓愈这位镇守武将,老朱还诏谕左相李善长、中书参政杨宪、中书参政傅瓛、御史中丞章溢、翰林学士陶安等各司其职,母得懈怠。若有紧要事项,或启皇太子定夺,或遣人驰奏汴梁。
看似平常的一份诏令,其实足够让人嗅出很多的不平常,最大的不平常之处就在于,往昔老朱亲征都能大权独揽的左相大人,这一次,明显没有了那么大的权力。
毕竟只看诏令中这些人,或者集庆勋旧,或者来自江西,或者浙东文臣,各自几乎都代表着一个群体,没有哪位是完全依附左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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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镇守武将邓愈,祖籍泗州,也非淮西一系。
泗州在元廷统治时期位于淮安府境内,隶属江北淮东道。因是朱氏祖坟所在,去年才划入临濠府下辖。
对于老朱的安排,没人敢公开议论,不过,一些文臣私下难免琢磨,觉得老朱从藩镇转向帝王的速度,实在有些快。
上位者,对臣下过于信任,或者过于不信任,其实都非好事。如此制衡之道,才是一个合格帝王该有的驭下心术。
于是又有些联想。
皇帝陛下已经懂得制衡左相了,那……明州的某位,也不能太过放纵啊!
……
六月廿五,明州外海。
夏汛结束,营海司通知,忙碌两月的数万士卒民夫,放假十天。
不过,有些人却不能休息。
眼前海域,距离定海两百里外,嵊泗列岛以东,黄大洋以北,营海司测绘舆图上标注为黄泽洋,其中地标是浪岗山岛。
明州渔民有个顺口熘。
浪岗三块山,上下十万难,家里有碗薄粥汤,宁死不上浪岗山。
三块山,是指浪岗山及附近另外的两座小岛。
至于顺口熘的内容,浅显易懂。
放在后世依旧属于近海的这片区域,这年代,如同北边长江口外的佘山洋一样,黄泽洋,也是渔民轻易不敢涉足的险地。
营海司要做的,就是突破。
当下,胡惟庸站在一艘营海司下属千料海船的船舷边,看着周围营海司吏员忙碌着测量水深,并即时在舆图上进行标注,而周边,还有数十艘大小船只,正在尝试拉网捕捞。
即使最近几日已经习惯了船舶的摇晃,胡惟庸还是本能地对周围一片茫茫无际心生畏惧。
若是可以,胡惟庸不想出海。
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份差事,胡惟庸也明白,自己没有那位营海使小大人的待遇,挂了营海副使的职位,就不可能不出海。
就像这次,那位营海使小大人根本没有问问他和吴良的意见,就直接做出了决定,让他们两个带队进行这次勘测。
相处短短几日,胡惟庸也颇为感触。
表面上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少年,那份心智,却好像已经活了几十年,见惯世事。
因此,别说在那小少年面前湖弄甚么,甚至,小小的一个孩子,却似乎天生带着一份上位者的气质,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听从对方的各种吩咐和安排。
突然被任命了这样一个职位,虽说官职从正三品的太常寺卿降到从三品,但,胡惟庸内心是高兴的。
太常寺卿,在主公登基之后就成了一个闲职。而这个从三品的营海副使,只看那位营海使小大人在这明州的各种风光,即使自己到了泉州,与对方不能比拟,也可以想见实权之大。
而且,还能很容易做出功绩。
只要有了功劳,将来,还愁不能更进一步么?
当然,其中也有问题。
关键就是,自己和左相,算是分道扬镳了。
之前得到这份任命,胡惟庸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再主动去拜访左相,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因为,他总觉得,皇帝陛下应该在盯着自己。
胡惟庸同样能感受到皇帝陛下对左相的疏远,就像之前,汪广洋从江西行省参政转任为山东行省参政,胡惟庸立刻就盯上了那个职位。
可惜,皇帝陛下宁愿让江西行省参政空缺,也没有给他。
当时